离落岛

chapter 6

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林在范正在和金有谦远程组团刷怪。

 

拿掉一侧的耳麦，随手开了免提，漫不经心问着：“哪位？”

一边还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受干扰的快速点击。

 

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急：“是林先生吧？我是宜恩的班主任，他……出了点状况，您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灵活敲击的手指兀地顿住，像遽然折了翅的蝴蝶，失了力的凝滞在键盘上。

 

“奶妈呢？奶妈给啊！发什么愣？”

 

“靠！在范哥你搞啥子？因为你我们团灭了！”

 

无视金有谦那边的喊声，林在范一把摘了耳麦。

 

金有谦还在哀嚎，却意外没听到林在范如往日一般给自己找理由前的讪笑声。

 

疑惑的瞬间，听到耳机的那端突然传来“咣当”的异响，以及模糊的闷哼。

 

“在范哥！”却没有回答。

 

金有谦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范哥你怎么了！？”

 

 

 

林在范回过神来已经是自己被椅子绊倒之后。

 

铃声的响起，让林在范有点懵的目光聚焦到摔飞到几步远的手机上。

 

林在范想起身，脚踝忽然传来了尖锐疼痛。

才迟钝地意识到脚扭了，只能艰难爬过去接起了电话。

 

“林先生，您……那边还好吗？”

 

刚刚电话也随着摔落挂断了，老师可能被吓了一跳吧。

 

“没事，不小心掉了手机，没有吓到您吧？”林在范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还有余力绅士。

 

“哦哦，没有没有。”

 

“小段他……”

 

“瞧我，都忘了说正事。其实问题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小段和同学发生了点矛盾，不知怎么上升到打架……”

“但是对于这种冲动，我是真的很意外的。孩子应该是真的有什么心结，马上高考了，也是希望您和对方家长一起，我们共同解决一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林在范不自觉舒了口气：“好，我等下……”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嗯我等下过去。”

 

挂掉电话，咬咬牙，颠儿着找到医药箱，拿出喷雾冲着自己的脚踝胡乱喷了几圈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似乎……还可以忍受。林在范便不迟疑，扯过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忽然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声，林在范皱着眉尚在判断，却是见到朴珍荣刚好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温润如玉的脸的主人见了林在范显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瞪了眼睛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林在范尚在惊诧朴珍荣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以及，是什么时候配好了自己家的钥匙。

最终只是复杂一笑，拍拍朴珍荣的肩膀，将他让到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绊倒椅子。”

 

朴珍荣向后一看，那椅子还躺在地上，才稍放了心。抬眼瞧林在范：“你要出去？”

 

林在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朴珍荣见了，也不言语，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林在范，表情似笑非笑的。

 

林在范自然受不了朴珍荣这般，举双手认输：“我就去学校一趟，很快回来。”

 

朴珍荣不禁皱眉：“小段的事？”

 

“嗯……”

 

朴珍荣迟疑了下便高冷的望向林在范：“一起。”

 

林在范见人总算能同意了，很快笑咪咪地伸手：“成交！”

 

 

 

 

 

 

三步做两步上了楼梯，林在范难得有些忐忑地敲了办公室的门，进门一眼便看见站在老师办公桌前的段宜恩。

 

段宜恩倒是意外的表情，然后语气有些低沉地：“老师您怎么把他叫来了？”

 

见惯了青春叛逆，班任的目光在略显尴尬的林在范和冷漠的段宜恩间来回了一趟，了然一笑。

“那趁他们还没有回来，宜恩你和林先生先沟通一下？”

 

眼见段宜恩虽不情愿，还是气鼓鼓地和林在范一道去了，班任微微叹了口气。

 

似乎只在面对林在范的时候，段宜恩才难得带些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两人沉默着走到无人的走廊尽头，林在范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段宜恩忽地转了头几分恼怒几分狠厉的直视自己，干脆直接的下达指令：“搬家！”

 

刚刚已经仔细观察了段宜恩，除了脸上有些微的擦伤，并未见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妥。

 

 虽然是预料中的结果，但过程却没想到是这般。

不管怎样，自己的目的也是达到了。

林在范想也不想便点头：“好。”

 

段宜恩没想到林在范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愣了愣接着说：“明天就搬!”

 

“好！”又是秒答。

 

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在范几时对自己这样有求必应、不搞幺蛾子了？

段宜恩陷入沉思。

 

“但是……”林在范刚开了头，就如预期一样看到段宜恩警惕的暗藏我就知道潜台词的不善的眼神。

 

林在范一看，这态度？哎呦我去？要上天呐？

我这小暴脾气，怎么能忍呢？

 

但见段宜恩故作冷硬，实则有些发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心软。

行吧我这么好的脾气依旧还是忍吧。

 

“要是真到了接受不了不了的程度，动手也不是不可以，”林在范闲闲散散扔下一句，

“但咱们家的男人，打架可从不能输。”

 

段宜恩再度愣住，林在范今天是要给人多少惊喜？

 

这不问缘由，一昧纵容的教育方式真的好么？

 

段宜恩的表情显然有了松动，低了头终于挤出个微不可闻的：“嗯。”

 

林在范一瞧和缓有戏，故作无辜地：“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段宜恩很快调整好表情，又是原来的冷漠语气：“No jam。”但仔细去看，还是可以发现他眼角残存的细微笑意。

 

 

 

 

再回办公室，与段宜恩发生摩擦的另一方也回来了。

林在范见到熟悉的面孔还热络地打招呼：“张太太，又见面了。”

 

段宜恩有些疑惑地看林在范。

自己并没有告诉他对方是张太太的儿子，林在范怎么似是知情一样。

哦，自己刚才说了搬家。

不过以林在范的反射弧，能这么快就领会到么？

 

林在范倒是没有注意段宜恩的目光，只是笑看那个噘嘴瞪着段宜恩带着护颈的胖孩。

 

面对体型差如此悬殊的对手都没有吃亏，林在范想着，顺便给了段宜恩一个赞许的眼神。

 

段宜恩一面嫌弃林爷爷的幼稚，而另一面却因为林在范几乎笑出声来却只能憋着的痛苦样子而忍俊不禁。

 

笑过又有些感动。

虽然，他对自己……一言难尽，

可当有外人出现时，总是大概率把天平倾向自己。

甚至朴珍荣金有谦都包含在内。

 

“林先生，你看看我儿子被打成这样，你就说你想怎么负责吧？”和林在范的热情相反的，张太太完全是仇人再见分外眼红的架势。

 

林在范刚要说话，班主任此时却把话头接了过去：“从口角上升到打架，一个巴掌肯定是拍不响，但张太太，这件事阿文要负主要的责任。”

 

林在范没料到这老师居然不明哲保身，有些感动，给了老师一个感激的目光，倒是让老师微红了脸。

 

“怎么可能？我儿子很文明的，从不惹事，不像某些人。”张太太说着眼风扫向段宜恩和林在范。

 

林在范看也不看这母子，只是轻抚段宜恩的头，一脸慈爱地开口：“我们宜恩宽容惯了，一般能忍的都不爱去计较。”

 

所以是遇到了怎样恶心的人和事才让人忍无可忍。

 

“你做家长的怎么能这么纵容孩子？”张太太手一叉腰，转头瞪林在范。

 

林在范只是诠释我就笑笑不说话。

 

段宜恩看着林在范“慈爱”的表情，以及顺毛的动作，明知他在演戏，还是被肉麻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班任看气氛变僵，有些为难的开口：“但阿文说的那些……不雅的话确实有些难以让人接受，也有同学反映不是小段先动的手……”

 

“怎么打人的反倒有理了呢？我都说了我儿子很乖的！”张太太眼睛一横，看班主任温言相劝——似乎是没底气的样子，深深的怀疑是在偏向段宜恩。

 

“班主任老师，话可不能乱说，有些事还是要拿出证据。你可不能因为成绩就偏心啊。”

 

“如果想要对质的话也可以，不过这涉及到两位家长的隐私，是不是……”

 

看老师似乎有点脸红，眼神也有些游移不定的样子，张太太更加笃定是在偏袒。

 

“呵呵，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情况，反正我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张女士坚持要证据，林先生您看呢？”

林在范但笑不语，只做个“请”的手势。

 

这下老师脸上的为难瞬间消散不见，动作很快打开了电脑的文件夹，班级的监控画面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从学生们散沙的状态看出是个课间。

张太太很快找到自己的儿子，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俨然在一个圈子的中心，不自觉有些得意。

林在范并没有发现段宜恩，微皱了眉。

 

而下一秒便见段宜恩从门外进来，目不斜视地向自己座位走去。

即将路过张太太儿子的时候，那阿文忽然转头阴阳怪气地开口：“段宜恩，光看脸的话，你也挺像个正经人啊。”

 

意思指，像不等于是。

 

阿文事先并没有提起过段宜恩这茬，突然发难，他旁边的一众都有些不明所以。

以为大概还是两人固有竞争关系引来的小摩擦，而段宜恩显然也不想理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的停了短短一瞬，便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地准备继续向前走。

 

没错，这就是段宜恩。

走到哪里都那么的气人。

看来自己的遭遇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此时的林在范在一旁居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一点都没有作为家长应该紧张的自觉。

 

与阿文擦肩而过的一瞬，阿文突然转过头，面容阴鸷：“所以就告诉你那劳什子养父离我妈远一点，”

“手都敢伸到房东那里，到底是该有多不要脸。”

 

段宜恩倏地顿住脚步，静止在原地。

整个班级的气氛也肉眼可见的随着段宜恩的动作而凝滞。

--TBC--